01.

创建双重账套,运营真假两套帐

公司从成立之初就在运营两套账,一套提交给国内税务部门,记录公司的实际生产经营情况；另一套提供给投资人和审计机构,通过虚假信息夸大公司业绩,以便上市融资。

真实账目主要目的是缴税和避免税务抽查。根据行业惯例,该行业存在一定的灰色操作空间,真账也会在允许的范围内进行适当处理,以减少税负。但总体还是遵循相关会计准则,能够基本反映公司经营状态。考虑到不同产品的利润差异很大,公司采用将高利润产品的部分成本转移至低利润产品头上的做法,来达到整体减税的目的。

虚假账目则在真账的基础上,通过增减改造,使公司呈现高速增长,持续盈利的良好状况。主要手法包括虚增销售收入,夸大利润率,扩大资产规模等。销售收入和利润是投资人最为关注的指标。通过销售和毛利双双放大,可以最大程度地吸引投资人眼球。与此同时,还要配套扩大资产,使公司规模显得更大,未来增长空间更广。

在运营双账的过程中,真假帐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联系和印证。一些合同、发票、支出凭证等可以同时提交真假两套账使用。其他涉及虚构的内容则仅在假账中出现。为了应对税务检查,账套和支持材料需要随时在真假之间切换。这给运营带来很大难度,也增加被识破的风险。

02.

虚构业务夸大销售收入

在销售收入这一核心指标上,公司使用多种手段进行夸大。主要采用让代理商以汇款方式进行打款,并作为公司销售收入核算的做法。对应的票据和支持材料也要进行配套制作。

1. 制作假增值税发票。与代理商串通后,直接制作一定金额的国税发票,写明所谓的销售内容。此类票据没有真实交易背景。
2. 制作水增值税发票。控股的空壳公司开出的发票,用于转移利润和套减税。这种发票形式合法,但对应的业务是虚构的。
3. 开具出厂发票。按月度销售额虚构出厂发票的出厂数量、客户等信息。只保留存根和记账联,用于账面记录。
4. 代理商以现金或转账汇入资金。资金到账后,作为销售收入入账。代理商可以抽取一定提成。
5. 银行开具收款确认章。由职员直接在水票或其他单据上盖章,表明资金已经收到。

上述票据和资金流都是完全或半虚构的,最终汇总增计到公司销售收入中。外界很难识破真伪。税务部门也默许在一定程度内的这类操作。

03.

夸大毛利率并虚增成本费用

公司产品毛利率真实水平较低,平均在20%左右。但通过虚增成本费用的方式,可以将毛利率水平虚拟提高到40%以上,使产品显得极具竞争力。

1. 采购票据不实。与大面积供应商串通,直接开出票据但不实际交货。也有部分采购确有发生,但金额远小于票面。票面金额全额计入采购成本。
2. 虚开其他票据。水电、广告、咨询等大类费用,都是成本和费用占比较高的项目。在这些项目上开出大量增值税专用发票,对应的支出实际没有发生或很小。
3. 调整产品结构。在真账中,将部分成本通过内部交易的方式,转嫁到毛利率本来就很低的产品线上，利润率就可以得到提升。

通过虚增各类成本费用支出,不仅可以使毛利率得到提升,还可以增加抵扣进项税额,减少企业实际税负。成本和税收都是投资人重点关注的问题。

04.

通过多种方式筹措资金应对运营

公司实际经营持续亏损,通过不断融资续命,用新筹来的资金填补老账目的窟窿。主要采用信用贷款、抵押贷款、关联担保贷款等多种方式。部分资金被投资人通过境外注入。

近年来,公司贷款规模持续扩大,已累积到接近50亿的天文数字。这相当于公司近8年的销售收入总和。利息和本金偿还的压力巨大。公司现金流异常紧张,发放工资、支付供应商都比较困难,需要采取各种方式拖延。

为应对外部审计和投资人质疑,公司采用将美元质押贷款的方式,在表面上保持较高现金储备水平。实质上资金并没有实际进入,只能用于还本付息,无法为公司实际运营提供支持。

05.

面对审计强打太极推诿对峙

公司面临两大压力。国内税务和外部审计机构的审计压力。对内对外都要进行应对。
对付税务局的审计相对轻松，税务局审计以税收为核心,抽查的重点在劳务费用、房租水电等项目。通过提供部分真实票据,可以安抚通过。主要还是对查帐人员的态度管理和灵活应变。根据查帐人员对问题的侧重点,将对应的真凭实据准备好，对存在漏洞的地方要主动提前遮掩,不要暴露薄弱点。

面对五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就比较棘手。首先,人员质量参差不齐。事务所的组员大都是毕业生,专业知识还可以,但社会经验和判断能力欠缺,对企业运作规律理解不深,可以将就应付。主管和合伙人级别的人就比较麻烦,他们有丰富的审计经验,很难糊弄过去。

其次,人员流动性大也是一个问题。刚熟悉情况的时候人就调离了,继任者还需要再培训适应。沟通成本高。 最后,审计方式和重点也在不断调整更新,比较灵活。比如增加实地考察、对主要客户进行走访核实等手段。这需要公司不停根据他们的审计思路进行对策研究和应对。总体来说,审计质量在持续提升，风险也在增加。

06.

制作大量虚假支持性文件应对检查

为应对各类账务检查,公司制作大量支持凭证,以印证假账面信息。这些支持文档完全是虚构,不过量大面广,细节配合,让人很难识破真伪。主要包括:

1. 采购类。如原材料检验报告、采购订单、入库单、验收单等。这一类文件可以通过简单修改,应对不同查询需要。
2. 销售类。如客户订单、出库单、发货单、销售合同等。字面信息无法对应,但数量足够,可以混淆视听。
3. 银行类。如贷款协议、银行对账单等。这类文件主要针对外部审计审查。
4. 会计类。成本费用凭证、记账凭证等。这类文件要与假账套保持一致。

文件制作主要在物流和出纳部门完成。这些部门也参与了造假,难辞其咎。文书工作量大,错漏百出。数据库管理混乱,也增加事故的概率。

07.

使用功能强大的账务软件助力造假

公司选用的台湾进口账务软件功能强大,在进行虚假账务操作上提供了极大便利。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:

1. 可以复制账套。把一个公司的全套账目全部复制到另一个公司,这大大简化了在两个账套间反复切换核对的工作。
2. 允许追加和重排凭证。在帐目结转确认后,还可以继续增加或删除凭证。软件可以自动调整凭证序号,保证编号连贯,不会暴露问题。

这两个功能可以说专门针对做假账的需求定制的。正常公司根本无需如此灵活操作要求。这让进行删除、插入、调换等操作变得极为方便。也难怪当初选择这款软件时,其他人力极力反对,因为功能不匹配。只有总监意识到这正是适应公司使法的最佳工具。

08.

业绩高速增长背后的危机

在这一长串操作下,公司的业绩表现突飞猛进。短短几年时间,营收从几千万剧增至接近10亿,利润更是大增数十倍,让人直呼惊艳。表面数据如此漂亮,公司也成功向投资人融入上亿美元资金。未来更有机会登陆新三板或创业板。公司见证并受益于中国经济30年高速增长。

但这一切美丽背后是管理层极强的危机意识。他们看到这个公司、这个行业兴起的环境正在日渐恶化:

1. 行业竞争加剧。代理商相继自立门户,老客户反目。价格战一触即发。这企业的全行业正面临洗牌。
2. 监管日趋严格。税务和审计的监管力度在持续加大。玩灰常规的空间正在收缩。风险加大。
3. 融资难度提高。公司已经举债累累。要想获得新增支持,投资人监管会更严。
4. 产品升级难度大。公司核心产品技术投入不足,升级乏力。客户黏性下降。
5. 核心团队流失。作假的压力太大,许多核心骨干选择跳槽。团队建设重新来过。

种种迹象表明,这家公司存在严重的持续经营风险。管理层不得不考虑未雨绸缪,启动B计划,盘算出路。这也是为什么老板频繁往返新加坡的重要原因。

09.

总结和反思

1. 造假终将被识破。越复杂迂回的造假手段,承载的风险越大。建立在欺骗上的成功无法持久。
2. 企业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技术和产品力,而不是会计手段。技术投入不足,市场地位无从谈起。
3. 企业管理需要远离代理商,避免渠道被掌控。自主控制核心环节至关重要。
4. 企业的信誉和形象终将体现在细节中。管理过程中的种种失误和破绽会累积败坏信任。
5. 危机下的企业更需要管理阶层真诚待人,团结员工,共度难关。任人唯亲导致核心团队大量出走则难以为继。

希望这家公司的教训可以为其他企业提供警示,避免重蹈覆辙,实现规范治理与可持续发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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